《閒居夢話》骷髏

他從來沒見過這樣詭異的事，就連聽說也沒有。

那是一個骷髏。

不像電玩遊戲裡那樣，走路慢吞吞、比機器人還不靈活的鬼樣子，而是能跑能跳能說話，就跟一個普通人一樣。差別祇在於，他是個骷髏。

那骷髏也和玄幻小說中那種被天外飛來的神物、藥劑乃至某人的靈魂附身融合而產生智慧的骷髏不同，他本來是一個人，真正的人。

是的，沒錯，所有的人形骷髏本來就是由人變成的，可是老天爺啊！他敢當天詛咒發誓，眼前的骷髏在上一秒鐘還是個大活人。

現在，他仍然是活的，只不過是變成骷髏的樣子。

他搞不清楚這件事是怎麼發生的，只記得當自己清醒時已經在不斷的逃命，因為那骷髏，那些無所不在的骷髏。

喔，骷髏並不是真的無所不在，正確來說，是他們繁衍的太過迅速。

他怎麼也想不通，為什麼只是被一個骷髏碰到，就能讓一個活人變成骷髏？傳染病也沒這麼迅速吧？

誰也不知道第一個骷髏是打哪來的，誰也不知道下一個變成骷髏的會是誰。

事實上，他到現在也沒能跟一個正常的「人」說話，那些在聊天的都是骷髏，而且是會對走過路過，凡是他們目光所及的人追逐的骷髏，他們的追逐會一直到把你變成同類為止。

眼看著親人、朋友、認識的、不認識的逐一被同化成骷髏，他只能不斷的奔逃，偶爾回頭看有沒有追兵。

他總是失望的發現，好像除了自己，沒有人能逃過變成骷髏的命運，甚至大部份的人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變成骷髏了。

＊　＊　＊　＊　＊

那是一個夢，一個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做的夢。夢中的場景不一定是從哪裡開始，事情的經過卻都是一樣的。從人變成骷髏只不過是眨眼間的事，比傳染病還厲害。

惟一相同的，只有他不斷的逃命這件事。

記不得是否有過恐懼，只曉得必須要逃，不斷的逃。

據說，一個人在睡眠中有大半的時間在做夢，而睡眠中的夢絕大部份不會記得。

重複出現的夢，很難讓人不在意，即使在夢裡，他似乎沒有自己想像中的恐懼。

最痛苦的是，他明明知道那是一個夢，卻偏偏無法從夢中醒來。

最害怕的是，這樣一個詭異的夢，他記得清清楚楚。

最無奈的是，夢是不可掌握的，無法關機的。

多年以後，他做了骷髏夢的後續。

夢境的展開是一樣的，只是有了結局。

雖然不知道是怎麼走到結局的，可他清楚的記得，在夢的最後，那些骷髏脫下了外衣，恢復成原

來的樣子，然後說：「只是一個玩笑。」

是的，那是一層外衣，只是外面是骷髏的樣子。脫下來的外衣，看起來像萬聖節在賣的那種，繪有螢光骷髏的黑衣服。

奇怪的是，如果那變化成骷髏只是披上一層外衣，那是怎麼做到瞬間改變的？

既然只是一層外衣，那麼為什麼他清楚的從骷髏的間隙中看到後面的景物？

難以理解的是，那是一個玩笑，為什麼而開的玩笑？什麼樣的目的需要做到這樣詭異的玩笑？

這到底算是科幻還是靈異？或者是所謂人心深處隱藏焦慮的投影？

然而，若是現實的投影，那麼為什麼會有連續劇般的情節？而在結局出現之後，這個夢境便不曾再出現。

沒有人能給他答案，現在，他也不需要答案。

不論那骷髏夢原來究竟有什麼因緣或關聯，值得慶幸的是，那只是一個夢，一個已經完結的夢。

＊　＊　＊　＊　＊

他以為自己在做夢。

他以為自己夢醒了。

可是，他不明白，眼前的一切算什麼？

是夢的延續？還是現實？

他只知道自己必須要趕快逃跑，不斷的逃。

因為身後、不只是身後，從四面八方湧來的骷髏，正急切的向他靠近，無聲的吶喊著：「加入我們吧！」

後記：

《閒居夢話》預定是寫些夢與現實的故事，到底會寫些什麼我也不知道。

這篇「骷髏」的第三部份原來是沒有的，我考慮了下，還是加上來，比較有靈異劇場的感覺。- -

朱玉 于 上午 01:09 2008/2/10